計劃失敗已成事實。

周天翰臉色蒼白，卻沒有責怪顧葉。

畢竟昨夜的事，烈玉回來已經全部稟報。他知道顧葉也是冒著生命危險，千方百計想保住綠水山莊。

只是事與願違。

真不知道，傅文舟是如何能將一切恢覆如常的。

“那現在——我們只能等死了。”

周天翰淡淡道，在生死之間，沒有太大的傷情。反而帶著一種無可奈何的解脫。

反正也改變不了什麽。

這話如同殺令，讓全場所有人都隱隱感覺到，也許他們都即將大限將至。

“怎麽，周莊主準備就這樣束手就擒嗎？”

顧葉萬分震驚，無法相信的瞪著周天翰。

好像他這反應完全不在她的意料之中。

“什麽意思？”

“難道周莊主不想最後再放手一搏？”顧葉問道。

“放手一搏？”

周天翰那已經消退的求生欲望，再度被顧葉勾起。

沒想到，事已至此，顧葉都沒想過放棄。如此頑強的反抗到最後。

“如何搏？”

這話響起時，居然是從周天翰背後傳來。

誰都不曾料到，說出這話的人會是烈玉。多年來，周天翰第一次見，烈玉對什麽提起了興趣。

從前的他冷酷無情。

就算是死，也不能輕易觸動到他。

要說看淡生死，他或許比周天翰更為透徹。

怎麽這一次竟如此積極的想要活下去了？

“周莊主難道還沒看出來嗎？你的這些手下，都不想死。”

“可是生死有時候不是我們能控制的。”

“我只相信人定勝天。”

周天翰被顧葉說得啞口無言，

他沈默著，慢慢扶著微白的長須。隨後視線從烈玉身上輕輕掃過，仿佛下定決心一般，對顧葉道：“說吧，你有什麽辦法？”

“想要保住整個綠水山莊是不可能的了，但是我們可以保住一部分。”

“什麽叫保住一部分？”

不僅周天翰沒有聽懂，烈玉也大惑不解。

“用一部分人為誘餌，其他人悄悄從攻擊薄弱的地方沖出去。這樣或許還能活下一些人。但是綠水山莊是不可能留住了。”

顧葉如今也只能相出這種方法。

總比所有人都死好。

“可是......”

“當然這沖出去的一部分人中，還要再找出一些人，要悄悄去他們發射的地方，制造混亂。一旦制造出混亂，綠水山莊就有更多人可以逃出去。”

換句話說，那些去制造混亂的人，都是去送死的人。

用他們的命來拖延時間。

而那些留在綠水山莊，吸引官兵註意的人，也是活靶子。

但能犧牲少數人的生命，換來綠水山莊更多人命，或許也值得。

沈默之中，在場的殺手們面面相覷，眼神之間相互交流，最後誰都沒有說話。

因為誰都不想去那兩個最危險的地方。

只不過有一個人卻有些不太一樣。

幾乎毫不猶豫，烈玉的聲音落入顧葉耳畔。

“我去火炮那邊。”

火炮那邊比綠水山莊更為危險，有去無回的可能，基本上是毋庸置疑。

“你......”

“沒時間了，請莊主下令。”

烈玉轉身，朝周天翰行禮請命。

那種氣概不是常人能及。

本有千言萬語，但現狀正如烈玉所說，沒時間繼續浪費了。

官兵的炮火隨時都可能落在綠水山莊。

“好，你去召集莊裏所有人，看有沒有人願意跟你一起去。其他人再行劃分。”周天翰一聲令下，所有人都起身。

氣氛不知何時變得極其嚴肅。

“至於你，等會就跟著剩下的人一起逃出山莊吧。”

這是周天翰最後對顧葉說的話。

多年之後她還記憶猶新。

她好像想開口說些什麽，看到周天翰已經轉過的背影，便選擇了緘口沈默。

與此同時。

官兵的兵營之中。

人人行走匆忙，那五架火炮，已經全部就位。

炮筒的方向正對著，望雲山上的綠水山莊。

而傅文舟準備的備用炮彈，也都紛紛運到了火炮旁邊。

每架火炮邊都站著三個人，一個人負責對準炮口的方向，一個人準備隨時上彈，還有一個人準備點火。

只等傅文舟一聲令下。

然而。

在這種千鈞一發之際，傅雲鶴的行動卻受到了限制。

他的腳步剛想靠近發炮點，就被身後幾個官兵們攔下。

“餵，說你呢！站住！”

站住？

站還是不站？

傅雲鶴有些遲疑，只是身後的腳步聲極其嘈雜，似乎跟來的人數不少。這種情況下，絕不可輕舉妄動。

他只得把抽出半截的長刀，又不動聲色的插回鞘中。

靜靜等著他們的走近。

“不知道大人有何吩咐？”

傅雲鶴低著頭，不想讓他們看清自己的眉眼。

“你是誰麾下的人？現在這個時候，還到處亂跑！你看看誰像你這樣！”

“大人教訓的是，我這就去炮點幫忙！”

言罷。

傅雲鶴正要順勢趕往炮點，卻被那人再度止於原地。

“不用了，那邊已經不缺人了，你不用去了。跟我來吧！”

那官兵說著，不耐煩的朝傅雲鶴示意，儼然朝著炮點相反的方向走去。

剛走出兩步，沒有聽到後面的動靜。

回頭之間，才見傅雲鶴沒有挪動分毫，還是站在最初的地方。緊鎖眉頭，不知在想什麽，完全沒有跟隨之意。

他不能跟著這個官兵走。

如果不能馬上趕去阻止，傅文舟一定就會點燃炮火！

後果不堪設想。

“可是剛才六皇子殿下，已經吩咐我去炮點了，大人現在這……”

“六皇子吩咐了？”

一聽到傅文舟的名字，官兵瞬間啞然。

任他再怎麽狐假虎威，也不敢違背六皇子的意思，更不能說跟他搶人，那可是得罪不起的主兒。

“是的。”

“既然如此，那你還不快去！傻站在這裏幹什麽！”

官兵大怒，狠狠朝傅雲鶴踢了一腳。

他本可以輕易躲開，卻在身影即將閃躲時，又規規矩矩的停了下來。

讓官兵的腳，準確無誤的踢到了自己小腿上。

傅雲鶴已近看出來，官兵心中藏火，要是不讓他發洩，恐怕還會繼續找茬。

如此他也只能忍了。

小不忍則亂大謀。

受完這一腳，傅雲鶴正要轉身向炮點大步跑去。

誰知就在他擡腳的那一刻，從炮點那邊，悠然傳來了一聲大呼：“快塊塊！你！說的就是你！再去搬一箱炮彈過來！馬上就要點火了”

傅雲鶴不敢置信的回頭望去。

一絲冷汗，悄然從他額頭之上滑落。

因為那人所指的人——就是傅雲鶴。

而他所說的方向，也與炮點相隔甚遠，如此往返時間肯定來不及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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